照夜清的心情，已经从“有点小糟糕”，变得“非常不好”，虽然她脸上表现出来的心情就没有好过的样子，但她现在确实是心情很不好。
宽檐帽在地上惨叫，挣扎，使出一生的演技，照夜清静静地看他表演，并不为所动。
“呀！”宽檐帽大叫一声。
“砰！”照夜清开了一枪。
“啊！”宽檐帽再次摔倒在地，再次发出惨叫。
所以照夜清就很不明白啊，你要偷袭就偷袭，要反抗就反抗，想去死就去死好了，为什么要先制造噪音呢？
“我什么都不知道！”宽檐帽翻过身来，一手捂住一个冒血的窟窿。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你死心吧！”
“我啊啊啊啊！”眼见听烦了的照夜清瞪眼仰头枪口一抬，他慌慌忙忙举起双手抱住头。
和他先前的表现一对比，就，很尴尬。
照夜清抬起左手腕，神州的援军超时，他们果然没能进入现世，PlayA泡汤。
意料之中的事，神州的援军进入现世力量会被压制不说，现世这边本就敏感的神经怕是要大作反应。
又过了十分钟，现世的执法人员也超时了，这种小事果然没法让他们冒着沦落神州的风险出动，而且他们现在估计正铆足了劲在追查那些连带出来的涉毒案件。
或者只是单纯的缺乏人手，反正PlayB泡汤。
同样是意料之中的事，现世大部分人巴不得赶紧想办法甩掉这顺杆爬过来抱大腿的丢人玩意，恶心也就算了，关键是这恶心玩意，还很能打。
也就这里毕竟离现世还比较近，不然突击演戏啥的早就已经安排上了，马上就是几个基数的炮弹砸过来，火力覆盖之下众生平等！
一边的“李素尘”从自己的身体里飘出来，扎了个结实的马步，好像真的坐在一张椅子上一样，然后睁开眼睛。
这是生魂离体，被魇住了。
照夜清忍不住偏偏脑袋扭一下脖子，很好，预料中最坏的情况出现了，是伥鬼。
伥鬼不可怕，比起一开始判断中的蜮妖差了老远。但能驱使伥鬼的，只有虎妖。现在就看这虎妖有没有姓，有姓的话是不是姓扈。
一边，“李素尘”站立在虚空，一身阳气猛烈燃烧，周围诸多被他顺便超度的死者最后的意志投入他的身体，稳固他的意志，让他的生魂变得凝实，得以摆出拳架。
照夜清刚想称赞他还挺像模像样，结果李素尘上去打了一套精彩的连击之后就退了回来，还擦手背，还疼得龇牙咧嘴。
即使万年冰山脸如照夜清，嘴角也忍不住挂上了一瞬间的微笑。
【既然都有阳气能从伥鬼手下抢过冤魂，又有胆魄去和伥鬼斗一场了，却没有意志忍耐这点痛楚？】
哪里像地上躺着的这个宽檐帽，身上都被打了两个窟窿了，现在连叫都没再叫一声。
照夜清就看着李素尘在那里表演，虽然她看不见李素尘面对的伥鬼，但也能想象得出李素尘和对方正打得难分难解有来有回，而且凶险万分。
【一头虎妖，不可能只有一个伥鬼。】照夜清苦恼的就是这点。
她这次带了一头蜮妖出来，但蜮妖现在正护持林三磊的源质，无法抽身。而且如果真要它对上伥鬼乃至虎妖的话，它的战斗力也并不能让人期待。
最终，李素尘的身体一咕噜从地上爬起，回魂，有堆不知从何而来的骨灰落在他的脚上，骨灰里还有李素尘的包、头盔等一应物品。
然后李素尘的脚尖被一块斧头砸了，让他抱着脚在那里边跳边嗷嗷叫。
照夜清再看一眼腕表，谢伟没有出现，果然不是什么可造之材，至少缺乏决断能力，PlayC破产。
虽然照夜清也并没有对他抱有什么希望，只能祝福他今后能在现在的位置上安稳地抱着铁饭碗碌碌无为直到退休，升职加薪？想屁吃！
【放弃吧。】生活不易，照夜清叹气。
照夜清追着某案犯，从神舟追到现世，现在再从现世追到这里，连对方叫什么都不知道，不，应该是连对方到底是某某某还是某某都不知道。
甚至有可能在某个环节已经追丢了，追的都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
一路上倒是破获不少走私、涉毒、贩卖人口、贪污等等等案件，现在再加一条勾结妖族反人类罪……但没用啊！
神州和现世可不同，除非人赃并获，然后照夜清动用自己执行官的特权，先斩后奏，将案犯当场处置掉。不然……又不是只有她有特权。
照夜清连宽檐帽都懒得审问了，就准备收工回家，然后处理善后工作……她看一眼林三磊，地上这个倒霉蛋生魂被魇走，大概还能“活”七天。
但能怎么办呢？李素尘打个伥鬼都能打得有来有回，还指望他和虎妖碰一碰？
突然感觉后背发麻，是李素尘直勾勾地在看着她。
“他活不了了吗？”李素尘问。
……
也就是这一瞬间，照夜清表示自己要无脑选D！钝角！
“你。”照夜清把枪口对着宽檐帽摆一下，“说。”
李素尘看向宽檐帽。
“说，说什么啊？”
李素尘看看照夜清，再看看宽檐帽，内心斟酌一下。
“他还有没有得救？”
“哈，他魂都没了怎么救，就算他有救，就凭你……”
“砰！”照夜清开枪。
“啊啊啊啊啊啊！”
“他问，你答。”照夜清面无表情。
李素尘往旁边挪两步，离照夜清远点。
“只，只要他的生魂回来，他就能救！”
“生魂是……怎么把他的生魂弄回来。”李素尘决定直奔主题。
“刚刚，刚刚魇住你的是伥鬼，是一头虎妖驱使的。伥鬼摄人魂魄，要带去给虎妖，只要杀了虎妖，他的生魂就会自己回来了……”
宽檐帽看看李素尘，再看看照夜清。
“继续。”照夜清摆摆枪口。
于是宽檐帽不敢拖沓，有什么说什么竹筒倒豆子。
“要在七天内把生魂解救出来，超过七天的话，这个人的气机断绝，他的身体就死透了，生魂回来也没用了。”
照夜清面无表情。【怕是不用七天，他的源质也被抽离，没有生魂就没法补充。】
“那，那头虎妖，叫清泉山大王，七十年修为，是才觉醒灵智不久的小妖。手下有三个伥鬼，最厉害的那个留在它身边，和我一起来的有两个，刚刚被你灭了一个，还有一个就是带走了他生魂的那个。”
“它就在西边过去十二公里的鬼市里等我。”
“虽然你灭了它的伥鬼，但这里还是属于现世，如果你不过去的话，它是不敢过来的。但只要你敢再往西最多走七公里，它就会来找你，并且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不不不，如果，如果大人你一起过去的话，它也不会出现的。它不敢在生民府的人面前露脸的，它不姓扈，不，没有姓，它根本没有姓。”
宽檐帽说完，一脸惊恐地看着照夜清，“就，就这么多了，我都说完了，该说的我都说了！”
“而且……”宽檐帽看一眼李素尘，欲言又止。
李素尘懂他的意思，也就是不看好自己能赢呗。没问题，李素尘自己也不看好。
所以李素尘看向照夜清。
照夜清从后腰掏出一副手铐，一副脚镣，一叠……符咒？交给李素尘。
“把他捆起来，这些符贴在他伤口上。”
李素尘接过，皱皱眉，看着照夜清转身往皮卡车走，感觉有哪里不对。
宽檐帽惊喜，大喜，狂喜！
机会！天大的机会！
他看着照夜清走远，看着李素尘走近，走近，走近……
“呀！”宽檐帽暴起！右手举着一把匕首……
“喯！喯！”早有防备的李素尘一脚蹬在宽檐帽的头上，意图一脚把他的头蹬地上。
却感觉到出乎意料的阻力，马上再补了一脚，然后踩着宽檐帽的脑袋跨过宽檐帽的头跳开，躲过宽檐帽挥击的匕首。
宽檐帽在地上撑一把，站起来，抹一把全是骨灰的脸，不顾身上三个冒血的窟窿，挥舞着匕首……
李素尘右手刺拳，左手勾拳，右手刺拳，左手上勾拳，右手刺拳，左脚前进一步，右脚跟进，左手大摆拳，右手刺拳，左手胡乱的一拳用来保持节奏，右手一记准备许久姿势标准百分百发力的上勾拳！
宽檐帽下巴挨了一记狠的，被打得浮空，然后倒地，两眼一翻昏死过去，宽檐帽滚出老远。
李素尘看他没戴口罩，才反应过来自己脸上也没戴口罩，然后想起照夜清也没戴口罩。
然后看不清照夜清的脸。
“啧。”
被伥鬼魇住的时候，一套拳不能说没打完，只能说，五秒；现在对手是个人原本以为能大显身手了，结果同样刚起了个头节奏就乱光了。
空击和实战果然是两码事。
照夜清远远看着，发现李素尘果然对自己的实力没有清楚的认识……虽然她也没有。
【就算积累再多，一个初入门楣的白板，对付一个等级二，真这么轻松？】
“跟住他，尽量保护好他。”她对电话另一头的人下达指令。
“喂，这难度会不会有点太大了啊？会不会太冒险了？收手吧，现在才死一个人而已。”
“他还没死……如果现在收手，是绝对会死一个人。但如果赌一把的话……我相信他。”
照夜清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的话。
典型的赌徒心理——我能翻本！
【你那不叫相信他……】但接收命令的高焱不得不承认，照夜清说得也对，而且很符合她的行事风格，而且也很相信自己马上就能听到那句熟悉的台词。
“我会为我的行为承担一切后果，负所有责任。”
【果然。】
照夜清把车开到李素尘旁边，熄火，下车，打开副驾驶门，皮卡车被拉动，往前走了两步……
……
李素尘按住皮卡车头，走到驾驶座那一侧，拉上手刹。
李素尘：( 。。 )
……
照夜清：（ °°）
……
对视两秒，照夜清决定当做无事发生，把副驾驶的武器箱放地上，打开皮卡车后排的门，指示李素尘把打包好的宽檐帽搬上车。
李素尘惊奇地发现，自己搬动一个成年男子，居然毫不费力。
“相信你也发现自己变强许多了，不仅仅是身体上的体现，之前我发给你的那些安全条例，以及你工作中的那些规则，你现在都已经可以不用管了。”
“这里的环境对你不会再有影响，就连你刚刚打败的那种伥鬼，也不能再轻易地魇住你。”
“我要先把他们带走，林三磊送医院保护起来，这个送警察，你就当是警察好了。之后，我再去找你。”
“怎么样，现在，你是跟我走呢，还是……”
“我要去试一下。”李素尘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能不能把你的枪借给我？”
“真的？这可不是说试试就能试试的。”
照夜清即使早有预料，甚至就是她一力引导促成的现在这个局面。
但当李素尘，真的在这种信息接近完全没有的情况下，做出这种反常识反常理的决定时，不敢相信的反而恰恰是她自己。
李素尘把包着林三磊身体的睡袋搬上副驾驶，系上安全带。
这个时候他能看清楚林三磊的脸了，满清秀干净的一个小伙子，甚至都还没长多少胡子，有点奶油小生的味道，难怪招女孩子喜欢。
曾经，他也是这样的。
“有个女人在等他。”李素尘这么说幽幽地说道。
照夜清不自觉地脑袋后仰，头皮一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咳，解除锁定。”照夜清喊了一句，被她丢在地上的武器箱展开，露出里面的一支霰弹枪，和两排大口径子弹。
“呜呼，大名鼎鼎的雷明顿M870啊。”李素尘迅速走出深情款款模式，眉飞色舞地直接把它拿起。
先塞进一枚散弹，上膛，再塞进七枚，解决了困惑了自己许久的一个难题。
弹容量就是八发！
照夜清张了张嘴。
李素尘再熟练地把一条外腰带系在腰上，并把霰弹一一挂载。然后娴熟地作出几个据枪的战斗姿态，标准有力。
照夜清掏出手机翻一翻李素尘的资料，觉得里面“在涌市合法靶场接受过四小时枪支训练”这一条，会不会有些不够严谨？
四小时能练到这种程度？
李素尘从自己的背包里翻出隐形眼镜佩戴好，再拿出两瓶八宝粥，把背包丢林三磊身上。
他从早上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东西。
照夜清从皮卡的储物箱里翻出一盒军用压缩饼干和两条能量棒加一瓶能量饮料递过去。
……
李素尘默默地把八宝粥放回背包里。
“我准备好了。”李素尘对照夜清说。
照夜清对他点点头，发动皮卡，起步，熄火。
……
“你手刹没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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